“叮铃——”
破旧的扇叶门被推开，挂在门帘上的生锈风铃发出了零碎的叮铃声。
“卡门，威士忌。”
一位牛仔打扮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，他的背后洒满了苍白的初晨阳光。
他的穿着有些邋遢，灰色的牛仔帽缺了一个口子，衬衣褪色到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，打着补丁的长裤有些过长，几乎要踩在脚后跟下。
“看来我是第一个咯。”
他摘下帽子弹了弹，然后将帽子挂在了门旁的衣架上。
“吱呀——”门在他身后合拢了，古旧的扇叶间阳光模糊不清。
“哦，是的。”一个脸上长着雀斑的金发男孩在柜台后穿梭着，无数瓶色彩缤纷的酒将他的身形遮挡，看上去十分晃眼。
他花了好一会儿才端着酒杯从柜台后出来，而牛仔已经坐在吧台前点好了烟斗。
牛仔接过酒杯，用另一只手将烟斗拿下放在桌面上，和他的那只镀银的怀表放到一起。
“也只有你会闲到现在这个时候过来。”
这句话是回答牛仔刚才的言论的，男孩好像是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出口。
“喂喂，现在可是太平时代，我没有工作也是很正常的吧。”
牛仔好像很适应卡门的迟钝，他接过话头絮絮叨叨地抱怨着。
“再说要不是为了养老我也不会跑到这个偏远的小镇来啊，以前工作忙没什么时间，现在好不容易退休了当然要悠闲一点啊。”
他几乎是趴在吧台上了。
“话说，卡门，你三年都没长高了啊。”
牛仔小嘬了两口威士忌，感受着烈酒下肚时仿佛火团从喉管烧到胃里的刺激，像是不经意间提出了疑问。
“哦......我都不在意了。"
卡门挠了挠头，却忘了刚才还在拿着桌布擦拭吧台，湿水的桌布将他的头发弄湿成了一团。
"哦……真是糟糕。"
他花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，动作僵硬地将桌布放在了桌面上，然后又擦拭了起来。
至于头发上的水渍，他好像是忘记了一样没有管，任由它由于沾了水的缘故垂下来遮住眼睛。
而牛仔则是在一边津津有味地观赏着卡门的滑稽行为。
"卡门？"
蓝发的美丽少女从酒柜的后面走出，看到卡门的样子惊呼道。
"卡门——你又犯迷糊了吗？不会还没睡醒吧
！万一吓到客人怎么办？"
少女像是只蓝色的妖精，淡蓝色的长发随着走路的动作摇摆波动着，像是深邃林间的河流中被风激起的微波，天空一样湛蓝的眼睛里好像有宝石般闪烁，奶油般白皙的肌肤好像是浸了蜂蜜一样，白得令人怜惜，精致的面容好像是洋娃娃一般，几乎让人挑不出任何瑕疵。
此时的她正柳眉倒竖，湛蓝的瞳孔中怒气中烧。
"说多少次了，上班时间不许走神！"
"哦......啊......啊抱歉店长！下次不会再犯了！"
卡门又是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，急忙低头认错道。
"你啊......这是第多少次保证了？"
店长伸手就向卡门的头顶敲去，小小的拳头看上去就像是缓缓落下的深秋红叶一般毫无气力。
她的手中拿着一块毛巾。
卡门就这样毫无反抗地任由少女用毛巾揉搓着他的头发，金色的短发于是更乱了。
而牛仔在看见店长从里间出来的瞬间就开始坐立不安，他的手像是筛糠一样不停地抖动着，眼神则在店里四处游离。
而后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，先是夸张地"哦"了一声，然后端起酒杯大口痛饮，也不管因此变得火辣辣的肠胃和眼角的泪水，将空荡荡的酒杯啪地放在吧台上后，抓起烟斗和怀表就往外冲了出去。
当卡门反应过来时牛仔已经推开扇叶门了，门帘上的风铃受到剧烈的摇晃而躁动不安地响着，眨眼间卡门就又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了。
他像是只试图偷窃公鸡不成的黄鼠狼一样落荒而逃。
"酒钱月底结账！"
他离了一段距离后才远远地喊道。
"你不会又赖账吧？"
卡门顿了一下，朝牛仔已经远去的背影问了一句。
"怎么会，我可是有信用的牛仔啊。"
他好像是听见了卡门的话，隔着老远朝卡门挥了挥手。
"还有......帽子......"
卡门看着门口的衣架，又弱弱的补了一句。
然而牛仔此时已经走远了。
古旧的扇叶门由于牛仔出门时的莽撞现在仍在摇动着，发出啪嗒的声响。
卡门摸了摸已经被擦干的头发，店长站在他身后打量着他，宝石般闪耀的瞳孔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牛仔，少女的注意力一直在卡门身上。
"嗯，好了。"
半晌后，店长满意地点了点头，然后收起毛巾往里间走去。
"对了，卡门，可不要再让我逮到再在工作时间走神哦。"
她半推着门，回头提醒道。
"......哦。"
卡门低声回应道，而店长已经回到里间了。
卡门不知道店长从里间里出来是为了做什么，这个有着梦幻一般淡蓝长发的，美丽的如同是妖精一般的少女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有做。不过卡门也没有深想，毕竟店长一直都是这幅让人捉摸不透的样子，他早就习惯了。
过了一会，卡门停下了擦拭吧台的动作，抬头望向店门外。透过扇叶的缝隙他看到外面的镇子开始热闹起来了，一大早醒来的人们各自向自己工作的岗位走去，人影晃动，交错后又迅速远离，偶尔会有熟人碰面，边走边交谈。隔着破损的扇叶门，人们的声音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里传来的一样，模糊而又听不真切。
而店里只有靠在土墙上的落地钟在咔咔的响着，仿佛在记数下时间的刻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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